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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笃。
工作室的门轻轻响了三下，Monika关掉电焊笔，摘下护目镜放到一边，抬起头对着门大喊：“请进！”
Aria快速地进入房间，又敏捷地合上门，一言不发地拉下面对走廊的百叶窗，直直地走到Monika面前，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得像只屋檐上的猫。“我们得谈谈。”她说。
“你指什么？”
“我知道Harry让你盯着Brunsmeier，所以我就不浪费时间了。”Aria把手上的一沓文件递给Monika，后者疑惑地接过来，把工作台上的折叠台灯拉近些，橘黄色的灯光把“汉诺威”几个黑字照得格外显眼。“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Aria，我们没有权限阅读干员之前的任务——”
“我知道。”意大利姑娘抬起两根手指打断她，替她翻开牛皮纸封面，“不是什么涉密文件，你看就是了。”
Monika半信半疑地低下头继续阅读，文件里左边贴着英语翻译，但她并不需要，因为右边清清楚楚地印着德语原文：“‘下萨克森州高级法院2011年10月28日刑事判决书……’”她念出声，有些惊讶地睁大眼，“这是汉诺威地狱天使的案子？”
“对。”Aria用指尖敲了敲右下角的地方，“你继续往下看，被告人那一栏。”
“Colbert Müller……Albert Schmidt……Hanna Schmidt…… Dieter Schneider…… Hanna Schmidt? ”工程师瞪大了眼睛抬起头，“Hanna？”
“嗯哼。她是汉诺威分部会长的妹妹；鉴于地狱天使不收女性，严格意义上说她不是会员，但是州法院还是以勒索和贩运赃物为由起诉了她，判了四年。”Aria又替她翻过一页，指向文件的最后一页，“喏，继续往下翻。”
然而最后一页不是判决书的后续，而是尸检报告，上面的人形画样用红色的笔迹圈出脖颈的位置——窒息而亡。
“她死了？”
“进监狱后的第四个月就自杀了。”意大利姑娘怂怂肩，不是很难过的样子。对面的人长吸一口气，把资料丢在空着的半张工作台上，拍起来的气流把几缕额前的金色碎发吹起来。Aria拿起资料，拍了拍粘在背面的金属碎屑，等着Monika的回话。
“Aria，”Monika停顿片刻，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摊在空中，“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你就没有想过Brunsmeier的脑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Aria撑着桌子，半身越过桌面凑近了说，“他能随随便便把自己的人物投射带到别人的梦里，还能轻松毁掉一整个梦境结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出来，但是这绝对和他过去的盗梦经历有关，和那个‘Hanna’有关。”她见Monika仍在犹豫不决的样子，又拖过资料，指节敲在牛皮纸封面上，“想一想，Monika，他为什么这么确定意念植入可以实现？”
“因为他成功过——”
“——但是之后呢？他的实验对象如何呢？意念是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在脑子里生根发芽，盘踞整个思想。我不是在让你不信任他，但至少你得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
“这不能说明什么。”Monika的指尖也跟着落在封面上，用了几分力摁住不厚不薄的资料，“还有很多人也叫Hanna，我们不能确定Dom梦里出现的女人就是她。”
“你说得对，然而我们不能忽视这点可能。”Aria说，收回落在德国人身上的视线准备离开。
“你从来没给过我这些，”Monika趁她还没打开门时，在她背后叫住她，“都是——”
“——都是某只小鸟在你的枕头边说的梦话。我知道，我也从来没找过你。”黑发姑娘点点头，两指并在太阳穴上调皮地敬了个礼，“晚安，Monika。”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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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试过玩拼图吗？即便只拼了很小的一点部分，人们也能辨认出这块大概印着什么花纹：蓝天白云的背景、睡在躺椅上的小猫，或者是躺着看报纸的悠闲妇人。Monika现在心中就是这种感觉。尽管她手上只有一点点关于Dominic过去的线索——这里面猜测还比确凿证据多，但她已经能靠这些只言片语推测出那种最坏的事实，那个大家都有猜到过、却从来没敢深思的可能。她看了看表，凌晨1：54，Dom很有可能已经不在基地了。即便如此，她也得去碰碰运气，找她谈谈——她值得真相。
她走到白天被当成会议厅的休息室，发现里面还亮着灯。James Porter依然坐在那张最舒服的扶手沙发里，手里拿着平板电脑；Dominic则躺在旁边的长沙发上，手臂连接着梦境静脉注射器。James看到她走过来，只是抬了一眼，用他招牌甚至有点烦人的伦敦腔跟她打招呼：“啊哈，Weiss。我以为大家都走了呢。”
“嘿。”Monika走进了些，挥了挥握在手上的表，“我，呃，我在做自己的图腾来着。”
“噢？给我看看？”James站起来对她伸手，结果Monika只是还给她一个抱歉的微笑。“哈，看来Dominic已经教过你了。”他把双手插在裤袋里说。
“‘只有自己才能知道图腾的精妙’，这是他的原话——你的是什么？”
James嘴角勾起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指南针，“这个。”他说，随即打开指南针的盖子，在手心上展示给女士，“我女儿某年给我的生日礼物，那个时候她还小，但是她硬是觉得自己当兵的老爸得有一块这玩意，拗不过这姑娘。”他怀念地笑了两声，“啪”地一下合上盖子，“当然啦，这玩意不指北，具体指哪里只有我知道了。”
“当然。”Monika点点头，眼神看向躺在沙发上的男人，“Dom进去多久了？”
“快有半小时了。他坚持要帮我测试稳定剂，我就让他帮忙了。”
“我可以也试试吗？顺便，呃，我想试试新的图腾。”Monika有点心虚地说，还好James没有注意；后者点点头，“当然。等我拖张躺椅来。”
“但我先说清楚了——”James拖过椅子，大着嗓门，好盖过椅腿在地面划过的声音，“你只能进去两分钟。药剂还不是很稳定，我不能把你留在里面太久。”
“但是你让Dom进去了半小时。”
“那是因为，女士，”James放下椅子，双手撑在椅背上，一双绿眼睛像是要看穿她的灵魂，“他擅长这个。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天生就是这块料儿：伪装，卧底，搜集信息，他比你要强多了。”
“你在说什么？”Monika捋了捋额前的碎发，重心从前脚磨到脚后跟上。James干笑两声，手指在椅背上有节奏地敲击着，“Monika……无意冒犯，但是你这样没有经验也没有相关背景的人，来和我们搞意念植入？除了Harry派你另有企图，我找不到其他原因解释你为什么在这里。”
“你说得对。”女士说，“而且我相信你。”
“哇噢，这我倒是没想到。我受宠若惊，甜心。”
“所以你相信我吗？”Monika抬起眼，对上伦敦人的视线；后者伸了个懒腰，像只等着上菜的猎豹，慵懒地伸了伸自己的爪子，“那就得取决于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Harry叫我来的确不止是为了武器资料，他给了我其他任务。”
“那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一个人没法完成。”她说，一边坐上躺椅，一边拿过注射器绑在手上，“所以？你会帮我吗？”
“等你从梦里出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James搓了搓下巴，然后拿过平板电脑，帮她固定住绑在小臂上的注射器，“记住，两分钟；不要陷得太深。”
“不会的。”Monika给自己的头找了个舒适的角度，等着James启动仪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她听见男人的声音从她的头顶上飘来：“晚安，甜心。”
电梯不断往下运行。她环顾四周，这不过是一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电梯，隐约甚至还能听见轻快的电梯音乐。有人已经按了第三层的电梯按钮，Monika看过去，似乎一共有五层，最底下还有一个鲜红的负一层按钮；好奇的本能让她把手指搭在负一层的按钮上，但是她还没来得及按下去，电梯就停在了第三层。银白色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小心地踏出去，踩在打过蜡的木地板上。
长走廊里没有开灯，也不需要开灯，走廊尽头晃眼的阳光把脚下的地板照出一层反光，连墙上的照片和挂画也能看得清清楚楚。Monika在一张合照前停下脚步，照片上的几个人比现在要年轻些，她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自己——那是他们刚进彩虹小队的合照，她自己的床头也有这张照片。她继续慢慢地向前走，走到尽头处的厨房兼餐厅。开放式料理台上摆着一篮水果、几个玻璃杯和一袋面包；灶台上烧着水，洗碗池旁还有几个没洗的碗，有人背对着她正在煎蛋。Monika这才意识到这是Dominic在柏林的公寓，她去过太多次了，那几个没洗的碗甚至都是她买给Dominic的。然而这一切都比不过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带给她的震撼——她太熟悉了那人了，以至于男人转过身对她微笑时，她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怔怔地站在原地，看Marius Streicher挥舞着锅铲跟她打招呼。
“Monika？”Marius开心地喊到，一边关掉炉子上的火，一边把鸡蛋盛到盘子里，“嘿！真的是你！”他说，走上前拍拍凝固在原地的Monika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Monika花了很大力气才找回自己的舌头。“Marius……？”她气若游丝地喊到，出神地盯着男人在厨房里走来走去，端过鸡蛋，拿出两片面包。
Marius有些好笑地看着女士脸上的表情，“怎么了？你像是见了鬼一样。”他拉着Monika的手，招呼她在料理台旁的吧台椅上坐下，“快过来，坐下，坐下；我刚刚烧好水，给你也来一点茶吧？”
“这怎么会……Marius,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叫‘我怎么在这里’ ？Dom叫我来的啊。”他笑着说，随手拿过烧开的水壶，在她面前冲开粉红色的果茶——那是Monika的最爱，小队里人尽皆知的小秘密，“噢，对了，我去把他叫过来，他应该在院子里。Dom！瞧瞧谁来了！”
Monika猛地回头，刚好看见Dominic从后院里走进来，手上还拿着浇花用的水壶。后者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将手里的水壶一把丢在地上，也不管水洒出来多少。他两三个箭步冲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腕走到厨房的角落里，语气里几乎是咬牙切齿：“你在这里干什么？”
“Dom，这究竟是——”
“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低吼到。Monika不得不把自己的手臂从他手里挣脱开，毫不畏惧地回给他同样气愤的眼神。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Marius在他们身后探着脑袋，有些尴尬地看着他的爱人和自己的好友互相瞪视，“呃，要不坐下说？”
“Marius，我们先出去一趟。”Dominic依然死死地盯着Monika，像是要用眼神在她身上戳两个窟窿似的，“晚点再回来。”
“行。”Marius把煎锅放进洗碗池里，对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喊到：“嘿，Monika，你要是有时间可以过来吃晚饭！”
Monika犹豫了几秒，该死的，没有人能对着Marius的脸说不，“呃……好的。”
“回头见！”Marius在电梯快要合上的前一秒大喊。Monika这才想起来，那杯果茶她碰都没碰过。
“你制造了一个Marius的投影。”Monika追在Dominic的身后，后者头也不回地离开电梯，往电梯外一望无际的海岸线走去，“你制造了一个Marius的投影，把他放在你自己的公寓里。Dom，我们说好的不能用现实生活中的一切——”
“这不一样。”
“这怎么会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他和活生生的Marius一模一样！他甚至邀请我留下来吃晚饭！”Monika冲到他身边，一把抓过他的手，逼着他面对自己，“Dominic！Marius还在等我们把他救回来；你不能把自己陷在幻想中。”
“我分得清梦境和现实。不过谢谢你的关心。”他说，继续望向面前平静的大海。夕阳下的海水泛着鱼鳞般的波光，空气里咸湿的味道却不是很浓。Monika突然感到脚边湿湿的，这才发现自己踩进了浪花里。“往那里去，”Dominic用下巴指了指远处的地平线，“一直往前走，海水会把你带回现实。”
“那你呢？”
“我还有些测试没做完。”Dominic怂肩，出神地看着海面泛起金色的光点，“这里一直都有太阳，所以水不会很冰；你醒来应该是无痛感的，不会有溺水的感觉……Monika？”
没有回应。Dominic转身，看见Monika早就不在身边，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电梯旁；电梯门已经打开，她赶紧跑进去，一把按下鲜红色的“负一层”，然后拼了命地去戳关门的按钮。
“抱歉，Dom，我必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Monika！停下！”
“我很抱歉。”
“停下！不！”
“妈妈……”
“妈妈……”
“妈妈？”
Monika站在客厅中央，头顶上的灯忽明忽暗，照得墙上有些剥落的壁纸略显阴森；不配套的餐桌和椅子一看就是二手货，靠近右手边的门框上还有些霉斑。她顺着霉斑看下去，看见一个不到她大腿高的小女孩，抱着泰迪熊出现在客厅门口。小姑娘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径直往客厅另一头的房间走过去。那扇绿色的门半掩着，一双修长但惨白的腿出现在门后的地板上；腿的主人赤着脚，隐约还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妈妈，你睡觉了吗？”
Monika下意识地想走过去把那扇门关上，结果被出现在肩头的一双手摁住了。一个黑发的女人从她身后慢慢靠近，让Monika的身子瞬间冰凉——她见过她的，在Aria给她的资料里，在那张尸检报告的照片上。
“嘘嘘嘘……”Hanna伸出一根手指，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搭在唇上，“看。”
“嘿，Hanna，你还没睡吗？”
一个年轻的男人从半掩的绿门后走出来。他穿着有些污渍的灰色卫衣，眉眼和Hanna的如出一辙，连眼角的痣都在一个位置。他半跪在地上面对小姑娘，尽量不着声色地把口袋里的枪藏得更深一点。
“Albert，妈妈怎么了？”小姑娘问，把小熊紧紧抱在怀里。被叫到名字的男人看了看门里，微笑着为小姑娘捋过耳旁的碎发。“妈妈在休息，小公主，没事的。”他说。
“那妈妈为什么在地上？”
“妈妈……从床上摔下来了，我待会儿抱妈妈回到床上去。”
“像上次我掉下来那样吗？”
“什么？噢，对，对，就是那样……”
“那样很疼。”小姑娘沮丧地睁大了眼睛，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伤心地嘟成一团。
“对。”
“妈妈也会疼的，Albert，你快去帮帮妈妈，妈妈都摔出血了，Albert，Albert，妈妈会疼的……”
“我会的，我会的。现在，”Albert把小姑娘抱起来，“我们的小公主快去睡觉，好不好？已经很晚啦。”
“你的脸上有脏东西。”她说，伸手去摸Albert脸上的污点。
“不要碰！”Albert条件反射地大喊，吓着了怀里幼小的妹妹；他赶紧把眉头舒开，语气温和地继续说：“没事，待会儿你的手也弄脏了就不好啦……”
“可我睡不着。”
“那我陪你一会儿，好不好？”
“可是你要去抱妈妈睡觉。”
“晚点再说吧，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Albert对她说，然后抱着她离开客厅。那扇绿门还开着，门后却不见了女人的双腿。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妈。”Hanna在Monika背后说，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伤感，“第二天哥哥就把尸体给处理了，她连个像样点的葬礼都没有。”她慢慢走到那套从二手商店淘回来的桌椅旁，一只手撑着有些磨损的桌面， “能来到这里的只有Dom。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是他的朋友，我——”
“我不是在问‘你是谁’，我知道你是谁。”Hanna立刻站直了面对闯入者，像只审视自己领地的黑豹打量着她，“Monika Weiss，电子天才，轻微乳糖不适，不喜欢社交……我知道的比你想象中的多。”
黑豹甩了甩她不存在的尾巴，红色的手指捏起桌上的水果刀，另一只手玩味地挑过刀尖，“我再问一遍，你是怎么进来的？”她说，一点点走近Monika，“Dom邀请你的吗？他让你来看看他的前女友的伤疤吗？”黑豹越贴越近，刀尖直直地指向Monika的心脏，“我的耐心有限，Monika Weiss，你，是怎么，进来的。”
“冷静点，”Monika小心翼翼地退后，直到后背抵上墙壁；她努力地回忆训练时学到的谈判技巧，“冷静点，好吗，我可以解释——”
“Hanna。”
Dominic出现在门口，叫住快要谋杀Monika的女人。Hanna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Monika，无奈退后了几步，水果刀依然留在手上。“Dom。”她说，视线片刻也没离开过Monika，“她为什么在这里？”
“Dom，这是什么地方。”
“Hanna小时候的家。”Dominic插进两位女士之间，身子刚好挡住Hanna不怀好意的视线，“那天晚上她的妈妈遇上入室抢劫，被歹徒射中腹部当场死亡。”
“‘入室抢劫’？呵……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在维护他？”Hanna低下头玩着刀尖，再抬起头时眼角泛着血红，声音里带着几丝震颤，“我哥杀了我妈，说啊，大声说啊——还是说你对于朋友的忠诚有了进步？嗯？你宁愿把Albert送进监狱死掉也不愿意说他坏话？”
“Hanna，我现在带她离开，好吗？我带她离开，然后我回来找你，我们再谈这事。”Dominic用身子护着Monika，带着她往门口的方向慢慢撤退，“Monika，去按电梯。”
“Dom为什么她小时候的公寓会在你的脑子里——”
“去按电梯就是了。”
“你说好的会陪我面对一切。”Hanna抽着鼻子，却没见半滴眼泪，眼角红得像是要流出血来，“你说好的我们离这摊浑水远远的，我们去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电梯已经按下。Monika警觉地看着越逼越近的Hanna，她不在乎这女人什么来头，如果需要，她完全可以赢下这场近身格斗；不过Dominic故意挡在她们之间，她只好祈祷Dominic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也希望，”Dominic尽量平和地对着黑发女人解释，像是没看见她手上握得紧紧的刀，“相信我，我希望的和你一样，但是——”
“但是你骗了我！！”Hanna突然尖叫，挥舞着刀对着Dominic，“你！你骗了我！！你把我关进监狱里！你让我等死！！”
电梯来了。Monika赶紧冲过来，试图带着Dominic一起走；然而他一把推开她，把她推进电梯里。Hanna发了疯似的冲过来，表情狰狞，一头黑发乱糟糟地散开，Dominic抓住她的手，努力夺过手里的刀，两人扭打在电梯井口。“Dom！”Monika摁住电梯大喊，然而他根本挣脱不开女人的攻击，手肘一下撞在电梯按键上，电梯门应声缓缓合上，“快走！”
“Dom!”
Hanna尖叫着，趁Dominic分神的半秒直直地用刀捅进他的下腹。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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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十秒，看来镇定剂还得改良一下。”
James看着喘着气醒来的两人，迟疑了几秒才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走过去帮Monika取下注射器。三人沉默地待了一会儿，James指了指他们两个，“我猜我得给你们一点私人空间？”
“太好不过了。”“谢谢。”两人同时发话，James怂怂肩，带着平板电脑离开。
Monika扶着额头，依然在大喘着气。良久，她才终于缓过神来，“你……上帝……”她说，又接着揉了揉额头，“就是她？Hanna Schmidt？你那个自杀了的前女友？上帝……你做了什么，Dom？”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Monika。”
“那解释给我听啊，我在听。”Monika站起来，突然的动作让她有点头晕，她扶着躺椅，试图消化刚才看到的一切，“这怎么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小时候的公寓楼会在你的脑子里？”
Dominic沉默地掏出香烟，打火机一明一灭，尼古丁和一氧化碳顺着他的嘴边爬上空中。他又掏出那个小小的沙漏立在脚边，不到几秒流沙就全部落了下来。他收起沙漏，继续抽了几口烟。“你知道了多少？”
“足够认出来她是Hanna Schmidt，汉诺威地狱天使会长的妹妹。”Monika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火光随着他的呼吸跳动，她不耐烦地扇开鼻尖处的二手烟，“所以就是她吗？你利用她，给她植入意念，为了情报和证据？”
“我做了该做的事。”
“她亲眼看见自己的哥哥杀了自己的母亲，然后你让她一遍遍地困在这段回忆里，这叫做‘该做的事’？她那个时候才多大？四岁？五岁？”
“不。”Dominic说，随即把香烟丢在地上，两三脚踩灭火星，“那是Hanna自愿分享给我的回忆。你也看见了，她那个时候只有五岁，所以她只是看见自己的哥哥脸上是血，但是没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她知道我可以盗梦，于是让我帮她回忆小时候发生的事。”
“那你给她植入了什么？”Monika问，Dominic看向那双靠近的蓝色眼睛，却没有勇气继续直视眼睛的主人。“这是另外一回事。”
“Dom，我必须知道。”
“和你没有干系。”
“和任务有干系。我不想在面对一群变异体的同时，处理突然冒出来的某个前女友。”Monika烦躁地揉揉眉心，然后倒吸一口气，“我们必须把情况告诉Harry，再想其他方法……任务不能这样进行——”
“没时间了。”Dominic大声打断她，“我们下周就出发，不可能这个时候叫停任务。”他重重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思考了片刻后喊住她的名字，“Monika，我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回到梦境，但我会为了还活着的人直面恐惧。”
Monika没有回答。她掏出自己的图腾看了看，确认自己不在梦里又收回去，然后毫不留恋地把留在她肩上的手推开。
“你最好时时刻刻记住自己身处何方。”
B's parking spo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