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
场景:詹姆斯·波特爵士的家中
时间:第二天早晨
第一场
【尽管才刚刚过完早餐的时候,詹姆斯·波特爵士已经是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焦虑地坐在会客室的扶手椅上,哗啦啦地翻动报纸;他的好友,西莫斯·考登男爵则穿得要休闲许多,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半分轻松的样子。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试图为自己找点事做,好缓解心中莫名的紧张。】
西莫斯·考登男爵:(放下茶杯)所以?你有找到什么吗?
詹姆斯·波特爵士:(依然在快速且大声地翻动报纸)没有,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放下报纸)什么都没有,半点音讯都没有。
西莫斯·考登男爵: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詹姆斯·波特爵士: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西莫斯兄弟。(站起来踱步)不,不,这样的事没有半点动静才是怪事,说不定法国人的脑子里这会儿正想着怎么勒索我呢。
西莫斯·考登男爵: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们可经不起一场外交风波。(叹气)詹姆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詹姆斯·波特爵士:我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奥利维耶那小子犯浑,老麦克脾气上来了揍了他,没了,就这么简单。
西莫斯·考登男爵:我不是指这个。我是说弗拉门特——他究竟拿了什么威胁你?我们认识快十年了,也没见你像现在这样子。
詹姆斯·波特爵士:(推开门,快速地确认走廊上没有人)不光彩的事,西莫斯。要我说,我只不过是做了当时我能做的事。
西莫斯·考登男爵:我倒愿意听听。
詹姆斯·波特爵士:(重新坐回扶手椅上)记不记得去年萨塞克郡的事?
西莫斯·考登男爵:当然记得。你不正是因为这个获得封号的吗?
詹姆斯·波特爵士:是啊,那些病毒让我发了家,也让我现在栽了个大跟头。
西莫斯·考登男爵:我不明白。
詹姆斯·波特爵士:昨晚奥利维耶说我这么快就能把药水的配方搞出来,是因为美国大使馆里有人给我走漏消息;他对了一半。消息的确是从大使馆里来的,但不是谁给我的,是我自己发现的——上次和你一起去的时候。
西莫斯·考登男爵:上次……该死,詹姆斯,你不会告诉我你是从乔丹那里找到的吧?那可是秘书办公室,如果真是这样我们都得完蛋——
詹姆斯·波特爵士:(在空中比划手势,让西莫斯·考登男爵冷静下来)冷静,兄弟,冷静。我说了,我是自己发现的。他们给我的那沓文件里有一张废纸,很显然是某个粗心的打字员拼错了字的产物;上面只提到某个地方发生了疫情,但是没有写什么时候,也没有写什么地点。
西莫斯·考登男爵: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詹姆斯·波特爵士:我去了卡利街。
西莫斯·考登男爵:(愣住)卡利街?
詹姆斯·波特爵士:是的。那里的钢铁厂除了制造钢铁,还帮着大使馆烧掉所有的废纸。我买下了那一天所有从大使馆里运出来的废纸。花了我不少时间,是的,但是值得。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巴特雷克的事情上了报纸,威斯特敏特的老古董反应过来的时候,美国人早就到萨塞克斯上岸了。
西莫斯·考登男爵:至少我知道那个月为什么见不到你了。(摇头叹气)詹姆斯,詹姆斯……你知道这可以算是间谍罪吧?
詹姆斯·波特爵士:我知道啊。法国人不可能有证据的。(怂肩)他们只是运气好猜对了而已。
西莫斯·考登男爵:这种事情只要被哪个多疑的记者听进去,明天我就该申请奇尔特恩诸邑【1】,后天你就能看到我回爱丁堡了。不光是我……上帝,还有乔丹,英国的三流小报会像一群闻到腐肉的秃鹫追着他到处跑的。恕我直说,你早就应该直说的;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应该相信我,不然我们也不至于闹到这个份上。
詹姆斯·波特爵士:去和麦克说去吧,他才是那个把拳头挥到法国人脸上的家伙。况且这件事真正害到了谁呢?一个都没有。
西莫斯·考登男爵:(定睛看他)除了你自己,詹姆斯。
詹姆斯·波特爵士:那些纸都被我烧了,被我买通的领班现在正在印度快活呢。这个时代是财富的时代,财富就是这个时代的神;我不过是像无数的信徒一样,相信了他的召唤罢了。
西莫斯·考登男爵:而你信仰的神正在降罪给你,我的朋友。
詹姆斯·波特爵士: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让法国人继续坐在谈判桌上。事到如今,只有奋斗到底。这下倒好,麦克一拳头下去,我们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听了。
西莫斯·考登男爵: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站起身)再去试试钱德勒伯爵呢?一开始不就是他给你们互相介绍的吗?
詹姆斯·波特爵士:(拉长语调)老家伙出门啦,天知道他是在巴斯泡温泉,还是在湖区打猎。我也查不到法国人的地址,全伦敦的酒店门童和领班都没见过他们。
西莫斯·考登男爵:我们的波特爵士也有消息不灵通的时候?真是难得。
詹姆斯·波特爵士:看在我们的名声的份上,好兄弟西莫斯,少嘲讽我几句吧。你还有什么主意吗?
西莫斯·考登男爵:(突然地)你有问过钱德勒子爵吗?
詹姆斯·波特爵士:(愣住)谁?
西莫斯·考登男爵:伯爵的儿子啊?你该不会是不知道他在伦敦吧?
詹姆斯·波特爵士:(踌躇)我知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他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西莫斯·考登男爵:试试总是无伤大雅的,不是吗。
詹姆斯·波特爵士:可是,可是……我们要如何开口?
西莫斯·考登男爵:上门拜访,或者写封电函,或者托人书信……(疑惑地)詹姆斯,你怎么了?这不像你的作风。
詹姆斯·波特爵士:我见过他,在昨晚的派对上。(叹气)我觉得不把他扯进来最好,他不该为这件事烦心。
西莫斯·考登男爵:为什么?
詹姆斯·波特爵士:某种直觉。
西莫斯·考登男爵:你喜欢他。
詹姆斯·波特爵士:我——什么?
西莫斯·考登男爵:(平静地)你喜欢他。不,等等,在你反驳之前,我必须提醒你,我们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我从来没见过你会考虑任何人的感受。你从没考虑过我的,也没考虑过乔丹的,也没考虑过老麦克的;我甚至怀疑你也没考虑过自己的感受。然而你会考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是否该为这件事烦心?除非你有更好的理由,不然我愿意把我所有的钱都赌在这上面。
詹姆斯·波特爵士:(无奈地)我拒绝这种没意义的赌。
【詹姆斯·波特爵士离开会客厅,片刻之后回来,手上多了一张纸】
詹姆斯·波特爵士:(摇铃)约翰!
【管家上】
管家:是,先生。
詹姆斯·波特爵士:把这个用密文发给钱德勒子爵府上,不要留副本,把原件带回来还给我。
管家:好的,先生。(接过纸)
【管家下】
西莫斯·考登男爵:刚才那是什么?
詹姆斯·波特爵士:就像你刚才说的,赌一把。如果还是没有办法,我们只好试试“另一位”弗拉门特先生了——祈祷凯迪医生没跑去欧洲的哪个角落度假吧。
西莫斯·考登男爵:今天我见到了两件从来没在你身上发生的事,这又是第二件。什么时候詹姆斯·波特也开始打赌啦?还是说这位子爵确是独一无二,以至于你愿意做这种没把握的事?
詹姆斯·波特爵士:(讽刺地)我觉得你手上少把扇子,这样你才更像海德公园里那些太太小姐,天天围着别人的婚姻嫁娶操心。
西莫斯·考登男爵:哈!拿这套哄哄别人还行。我就当你承认了,詹姆斯。
詹姆斯·波特爵士:那又如何呢?像他这种标致和出身的人儿,知道了这样的事对他有什么好处吗?他会被吓跑……带着鄙夷和不屑。
西莫斯·考登男爵:他真的有这样完美?
詹姆斯·波特爵士:他真的有这样完美。
西莫斯·考登男爵:世间万物都是凶险的,老兄;他要是不懂得这个道理,就不值得为他倾心。还好,对我们来说,幸好这世间还有凶险可言。
【敲门声】
詹姆斯·波特爵士:我去看看。(打开会客室的门)
【管家上】
管家:先生,按您的要求发回去了,这是府上的回信。(递过信)
【管家下】
西莫斯·考登男爵:这么快?信上说了什么?
詹姆斯·波特爵士:(打开信纸并大声读出)“他不想见你,也没有义务回复你。请见谅。E.P”。这又是谁?
西莫斯·考登男爵:(接过信纸)这看上去像是女士的字迹。钱德勒子爵的女伴吗?
詹姆斯·波特爵士:我想我知道是哪位女士。(拿回信纸)该死的,今天我必须找到子爵解释清楚。(摇铃)约翰!备车!去钱德勒子爵府上!
【詹姆斯·波特爵士快速地拿上外套和帽子离开会客室。詹姆斯·波特爵士下。】
西莫斯·考登男爵:(拿起已经冷掉的红茶递到嘴边,轻笑)我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到子爵呢。
第一场 完
【1】对议员辞职的婉称,众议院在1623年明令议员不可放弃自己的议席。但如果有议员希望从议院辞职,他可以提出要求担任两个礼节性皇室官职的其中一个,它们分别是奇尔特恩诸邑皇室管家兼郡副司法长官和诺斯特德庄园皇室管家兼郡副司法长官。这两个都是没有工作的带薪职位,由财政大臣任命,而设立的目的仅在于让议员有“辞职”的方法。